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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人說,世風日下、人心險惡,就是自小相處到大的朋友也能因為微不足道的幾千塊而口角,甚至可以豪不介意地殺死對方。自從有人類社會的開始,一直都是如此不斷的循環。

你說,這種事並不常見。

我說,我甚至在每天的晚間新聞上看到各式各樣的例子。

生活週遭充斥著不受道德規範、像是蝙蝠一樣倒掛在黑暗裡的人性。

我並不是要否定掉那些微的光明面,只是同時面對太多黑暗,叫人怎麼能不寒心。

正常生活如此,又何況此時在清源面臨了生死關頭呢?

阿貴摟著阿貓抽煙,坐在工廠廢棄的十層廢材上腦袋空白的發著呆。

廢材之上的廢材。

小竹則和我騎著快沒油的機車四處尋找出口,但只是在山壁中不停打轉,就連我甫到此地的那個隧道也消失得一乾二淨。

而我跟阿貴則是很明顯的分崩離析,就連小竹和阿貓也是一樣。

這裡的時間雖然錯亂,但時序的推移依然在無聲的齒輪下轉動,搞不清楚在這裡待了幾天的我們,生理機能卻沒有跟著停頓。

於是自私開始暴走。

隨身攜帶的口糧和幾瓶寶健成了我和阿貴爭執的起點,阿貓和小竹也因此頓時反目成仇,何以友情竟是如此脆弱?我並沒有多想,只感到無奈。

我萎頓的坐在工廠的另一端,翻著手邊有的台灣縣市地圖希望能找出端倪。

「民雄...嘉義...梅山...」

「不對啊,怎麼沒有清源村?」小竹纖細的手指再圖上移動。

「就算是新興的地名,嘉義縣的電子佈告欄照理來說應該會張貼公告,但我卻從來沒看過。」我常四處旅遊,各縣市的旅遊網站我都加在我的最愛裡,固定每個禮拜都會去瀏覽一次。

「那怎麼辦?」

「我們甚至連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都搞不清楚,也許是誤闖了某種空間的異變所以我們被傳到了這裡,而中間的過程也許有強大力力量在衝擊我們的腦波,所以阿生、孟君他們才會起肖。」我開始發揮我天馬行空的想像力胡說八道一番。

但其實這是很多漫畫跟小說電影重複了情節,怎麼說都不可能出現在現實中阿。

「那也不對,如果是這樣,診所以裡那兩隻怪物是怎麼回事?」小竹開始有條理的分析。

「你不是說他們已經死很久了嗎?」

「是阿。」我將視線從地圖移到小竹身上。

「那死掉的人,照理來說腦波就應該消失了吧,沒可能還會復活說話阿?」

我不好意思說那其實只是我亂講一通,我將地圖翻轉過來,試圖轉移兩人的話題。

隔壁薄薄的門板傳來陣陣的劇烈震動和一波波的喘息聲。

我和小竹相視一笑,這些日子來對於阿貴與阿貓若無旁人的行為根本已經見怪不怪。

小竹尷尬得開始胡亂翻著隨身攜帶的小說,自書皮看起來,那本書在短短幾天被翻了不下數十遍,我則是對著兩台陌生的機車假裝詳細檢視。

這兩台車正是阿生之前向我提過的,放在坐墊上的各有兩頂安全帽。看來,有四個人到過這裡,但是我們卻沒有碰面。

這樣想反而怪異,因為在村子裡逃了兩次命,應該可以說將半個村子跑過了一、兩次,卻怎麼樣也都是遇見自己人。

是巧合嗎?

「我在想,會不會那四個人中就是診所裡面的那個醫生跟護士阿?」小竹走到我身後跟著我試圖撬開椅墊。

「妳想?那什麼時候輪到我想?」我斥之以鼻,說出星爺食神裡的對白。

「如果真是這樣,那麼我在診所裡看到的名牌不就是在搞笑?」

「誰說那名牌一定就是他的名字,說不定是那是他冒牌的。」小竹打了一下我的頭。

「對吼!」難怪那護士和江正傑聽到我說到出口,竟然驚嚇到跑過來攻擊我,那麼這一點就說得通了。

「不過,為什麼他們會變成活屍?」我發問。

重點是,那是會講話的活屍。

「不知道,也許回診所查探看看會有發現喔。」小竹將拆下來的椅墊放下。

「妳敢回去?」

「不敢...」

「那還不是白搭。」

我搜括走兩支大鎖,以後應該用得著。

「對了,那天小瑩究竟是跑到哪去了?」這個問題在我心中放很久了。

隔壁的喘息聲越來越大,門板的震動也誇張了起來,算了算時間,應該快了。

小竹驚恐的表情在一次出現在他清秀的臉龐。

「那天...我先跑了之後,小瑩隨後便跟了上來,但是她的表情卻變得十分怪異。」

「嗯?」

「起先我以為是因為海帶被孟君殺死的關係,所以並沒有想得太多,但是哪知道她卻...」小竹竟然哭了起來。

我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竟驅使我上前摟住小竹,氣氛瞬間更為怪異。

「算了啦,當我剛剛沒有問喔。」我道歉。

「沒啦...我太激動了。」小竹掙脫我的雙手。

是我的錯覺嗎?我怎麼絕得她有點臉紅。

「小瑩在我轉身的時候突然攻擊我,當時差點就摔到河邊去了,但是看她的樣子也不像是抓狂的表情,反而異常的鎮定。」

「鎮定?」

「嗯,後來阿貓跟阿貴找上來的時候,她突然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一把水果刀就殺向阿貓跟阿貴。」

「好混亂的戰局,那後來呢?」我開始緊張。

「阿貴和阿貓當然也是嚇了一跳,尤其是阿貓,她這個人一受到驚嚇就會瘋狂的尖叫,阿貴則是用手提袋擋住了小瑩的水果刀。」小竹說著,一邊比手畫腳的描述阿貴擋下水果刀的情形。

我想能有這樣的經驗也算難得了,普通人一輩子可能都擋不到一刀。

「阿貴一定狠狠的扁了小瑩一頓吧?」我做出揮拳的動作。

「沒有,反而是小瑩一腳踹倒了阿貴,我在後面隨地拿了個看起來較硬的木頭就往她頭上砸下去,把她打倒在地了。」小竹舉著雙掌。「你看,現在還紅紅的。」

小竹說到這裡,眼框又逐漸濕潤起來。

「原本我以為把她打倒在地就可以了,但是...」

「怎麼了?」我皺著眉頭。

「但是阿貴竟然拔起地上的水果刀往小瑩身上一陣猛砍亂刺,血肉糢糊的...」小竹又要哭出來了。

「靠!不會吧。」我真不敢相信阿貴會這樣殘忍。

「她還恐嚇我不能說出去,不然就要...」小竹的眼淚再度潰堤。

阿貴在生死關頭情急之下誤殺了自己的朋友我還可以理解,但如此恐嚇的行徑卻令人十分不齒。

「那個禽獸!連自己的朋友都下這樣的毒手。」我大罵。

「小瑩的那個背包呢?地圖是我們能出去的唯一關鍵了。」

「阿貴把它拿走了,怎麼辦?要找她拿嗎?」

「別傻了,她怎麼可能把背包給我們。」我打開兩個大鎖。

「那要怎麼辦?」


門後已經悄然無聲。



「這樣吧,我找阿貴一起回診所看看,妳找機會從背包裡搜出地圖。」我說。

「萬一他把地圖事先藏起來,還是隨身攜帶怎麼辦?」

「不會的,他的思考不會那麼周全,何況藏地圖這樣的事情對它來說太麻煩了。」我對阿貴的習性幾乎可以說是了解得十分透徹,從阿貴會把打火機寄放在我身上的習慣就不難觀察出。

小竹點點頭,嚥下我們僅存的三片餅乾。








白天,也許是白天吧。因為天空的另一邊摻雜著黃昏跟黑夜兩種景色。

在這鬼地方就算待上一百年也不可能會習慣。

我和阿貴重回台大診所,一路上兩個人完全沒有交談,我真懷疑當時我是如何和阿貴溝通,又是如何阿貴願意隨我前來。

我完全沒印象。

診所內經過上次的大火,裡頭一片黑壓壓的。屋樑傾斜了一半,焦炭舖滿四面牆壁。

地上橫躺著兩具焦屍,依照死狀來看,應該就是江正傑和游素娟兩人不會錯。

櫃檯內黑炭小鳥則仍是好端端的被插在座位上,嘴巴還是張著老大。

「小鳥,你放心的去吧...」我心中默禱,誠心希望小鳥真的走得太難過。

但我想很難,畢竟小鳥連最後自已怎麼離開人世都不知道,甚至還是我載他到了這裡。

我心理頓時悔恨交加,愧疚的淚水一滴滴的濕潤小鳥黑色的手臂。

「現在小鳥,真的變成"焦仔巴"了,唉...真是可惜」阿貴一腳踹飛了游素娟的頭。

啪!炭粉碎了一地。

我瞥過頭怒視說風涼話的阿貴,心中充滿了憤怒。

「改天如果你掛了送進焚化爐裡,鐵定會比小鳥這樣還要乾乾淨淨。」我強壓憤怒,冷言相向。

阿貴臉色登時鐵青。在這裡,死亡似乎成為了禁忌的話題,沒有人會在能否存活下來的未定數中談論死亡,因為一個最基本的理由:恐懼。

因為畏懼死亡,所以醫院不會有四樓、送禮不會送鐘。

而人類也因為畏懼死亡,也開始各樣科技或工程進步,我想這也是人類之所以會進步的原因。

「整間診所都燒得一乾二淨了,我看就算有什麼線索也早都燒光光。」阿櫃抬起右腳,想將江正傑的頭也踢飛,卻把自己的腳踢進了江正傑張得正開的嘴。

「我看這樣,我們附近在看一看。附近的商家說不定還會有食物之類的,順便搜括一下。」我這提議其實是不讓阿貴太早回工廠,必須為小竹多爭取一些時間。

「OK!就這麼辦。」阿貴拔腿就向外衝了出去,屋內因為剛剛阿貴踢爆了游素娟的頭,整間屋子的屍臭更加明顯了。

我摀著鼻子隨後衝出屋外,阿貴已經砸開附近一家雜貨店的玻璃門正在瘋狂搜括食物。

我嘆了口氣正準備隨後跟上,卻發現大老遠走來了個白色身影。



是小瑩!



我張大著嘴看著小瑩走來。


搭、搭、搭、搭


腳步聲越來越近,我卻連動的勇氣都沒有。

搭、搭、搭

她是活屍?我身邊還有什麼武器?

搭、搭

一步一步。

對了,阿貴!

當我正要開口時,小瑩已經走到了我的身邊。






「幹!死定了。」我閉上眼。

《To be continued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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